福爾摩斯認為既然證據到手,就能名正言順的要求放人,不用走到強制佔領監獄這步,因此拿破崙讓其他人去搜出尚萬強下落,兩人則策馬來到監獄。

 

沒想到監獄門口竟無人看守。他們提高警覺,擔心有甚麼陷阱,走過空無一人的哨位,推開半掩的鐵門,向上延伸是一條40階樓梯,上樓後直走右轉即是一排牢房。他們各拿一盞牆上的火炬,在昏暗光線中慢慢爬上階梯,不遠處傳來嘻笑聲迴盪在廊道內。

「嗤!搞甚麼,結果只是紀律不彰嘛!」拿破崙語帶不屑說道。

兩人這才放下心來,步伐也比先前要快,他們迅速右轉走到536的牢房,只見536喝著獄卒送來的燒酒,和他有說有笑聊天。

「啊!你們來了!」536熱切地把牢門打開。

這甚麼情況...根本角色對調了...福爾摩斯不解地走進牢房,拿破崙的表情看來也同樣錯愕。

事實上,536先前為了探聽外界消息下了點功夫,由於監獄內除了自己,就只剩下獄卒了,於是,他趁獄卒送飯時佯裝生病,藉此得到獄卒同情,同時博得讓他開口的機會。和獄卒短暫交談中,他聽出獄卒的口音,趁勢和獄卒聊起獄卒故鄉的事,獄卒難得遇到可以和他聊得這麼盡興的人,再加上平常因為工作幾乎無法和他人往來,因此,獄卒漸漸和536建立起友誼,或者說,獄卒在不知不覺中被536收服了。

 

兩個陌生人看到自己工作懈怠,獄卒為此感到尷尬,但若再次扳起臉孔恐怕顯得更為滑稽,536看出這點,體恤地說:「多虧老爹幫助我才不至於病倒獄中。」

這句是說給另外兩人聽的,拿破崙恍然大悟般點點頭,福爾摩斯則對這句話抱存懷疑。「哈! 小意思!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,你們聊吧!」獄卒也以為536奇蹟式痊癒是自己的功勞,得意洋洋走了。

這樣下去,就算我們不來找小兄弟,大概不用幾天獄卒就會自動放他出去...這小子能讓任何人不知不覺為他奔波,如果他野心夠大的話,絕對可以...不,我在想甚麼! 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在乎榮譽的人...福爾摩斯注視著地上這位外表開朗的年輕人,陷入沉思。

「大哥不坐下嗎 ?」536和拿破崙已經坐在中央。

「我已經聽說外界的情況了!你們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了!」536張開雙臂擁抱兩人。

這不像他的作風...福爾摩斯偷瞄一眼右側的男子,拿破崙眉開眼笑,看來對536的開場白很滿意,福爾摩斯嘆了口氣離開,向獄卒要了兩個杯子,獄卒又多給他幾盤小菜。

「當然!那些官員見到我還要讓我幾分呢!」福爾摩斯走回牢房時,已經換成拿破崙在自我吹噓,他默默把食物放下,盤腿而坐。

「那麼,你們知道誰是真正主使者了嗎 ?」這回536是對著福爾摩斯問,眼神認真而急切。「是尚萬強。」福爾摩斯回答。

「這樣啊。」536的反應比他想像中還要冷靜,聲音中甚至參雜一絲喜悅,提出的問句彷彿是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。

「想不到吧!」拿破崙說。

「尚萬強的動機是甚麼呢 ?」536巧妙避開拿破崙的話語。

福爾摩斯把自己和猶大、黑宇村村長見面經過告訴他們。536手拖著下巴,面部微微朝下,若有所思的樣子,拿破崙換成較舒適的坐姿。

「拿破崙先生,您怎麼看 ?」536目光轉向拿破崙。

拿破崙拍拍衣服上灰塵說道:「那還要說,當然是抓到尚萬強後逼他下台,然後由我成立新的政府!」

果然!拿破崙就像頭沉睡的獅子,如果處理不好,事情只會變得更為複雜!福爾摩斯手壓膝蓋,抑制自己露出情緒,找來拿破崙是小兄弟的主意,他必須有能力阻止拿破崙的企圖。「拿破崙先生,其實我有一個理想,不知您是否願意聽 ?」536不疾不徐地說。

「說吧!」

「您想像中的拿破崙是甚麼樣子呢 ?」

「想像中的拿破崙啊... 首先,他要騎著駿馬,批上紅色披風,眼神堅定,無所畏懼! 除此之外,他還要有強大的野心,屢敗屢戰的覺悟,並且,登高一呼就能集結眾人! 外加一點點虛榮和好大喜功的個性。」拿破崙說著說著便站起來了,雙手上揚,面朝窗外,彷彿在接受神旨。

「哦!的確像『他』,那麼您呢 ? 您是甚麼樣子?」

「我 ? 我就是他啊!」

「為甚麼您說的不是『我就是我』呢 ?」

「這... 你把我弄糊塗了。」

「您心裡也明白吧! 您只是為了符合人們期待,而一直扮演著『他』罷了。但是,不管您做的再怎麼像,您永遠不會是拿破崙,舉最簡單的例子來說,拿破崙生在夏天,而您卻是冬天出生,對吧 ?」

「那又怎樣! 跟生日有甚麼關係...」

「我想說的是,你目前做的一切,不是出於自願,而是因為被『稱號』束縛著。」

拿破崙倚靠牆壁,表情沉重。

536加強音量繼續說:「所以,我希望能夠推翻這個制度! 從此之後,人們變回一張白紙,由他們自己畫出人生! 廢除世襲村長制,改由村民投票推選!」

這席話重重打擊了拿破崙,他低垂著頭一言不發,536為了引他說話,繼續說道:「為此,需要你們的幫忙! 如果你們願意放棄稱號,我想這勢必會鼓勵其他人效法!」

不只是拿破崙,福爾摩斯這時也感到為難猶豫,不過,他對名利本來就看得很淡,也許放棄稱號開始新的生活也不錯,他開始想像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,臉上泛起光采。

「樂意致之。」福爾摩斯率先答應,畢竟他心一直是向著536的,這舉動影響了拿破崙。「年輕人,我懂你的想法,摁...真的。其實我挺喜歡我的稱號,要丟掉還真有點不甘心呢...哈哈哈...」拿破崙神情複雜,求助的眼神對著536,似乎希望他會給他意見。

不過536甚麼也沒說,只是以一種能看穿心思的眼神回敬拿破崙,嘴角微微上揚。

「不過無所謂! 比起稱號,我更討厭一成不變! 兄弟,讓我們一起打造全新的城鎮吧!」拿破崙總算同意,舉起杯子,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,536這才展露笑顏,鼓掌說道:「太好了!我就知道您是個有志之士。不,更準確地說,您本來就是為了革命而生!」

「為了革命而生...」拿破崙在嘴裡反覆唸了好幾次,似乎很喜歡這句話。

536微笑,雖然他反對命定論,但為了堅定拿破崙想法,終究說了違心之論,他覺得那句話很可笑,拿破崙則認為他的笑是出自一種革命、理想性的光榮。

 

「得去找尚萬強。」5536思緒依舊清晰。但被關在陰暗潮濕的監獄已長達一周,536體力逐漸下滑,下樓還是由福爾摩斯在一旁攙扶著,他們走到先前經過的鐵門,獄卒正在門外聽收音機。

「Hey!」拿破崙出聲,獄卒迅速起身替他們開門。

「我都聽說了,想不到尚萬強才是真正犯人。儘管放心走吧!我不會阻撓你們。」獄卒回去坐在椅凳上。

536注意到收音機正播著村內新聞,問道:「老爹,剛剛有播尚萬強的消息吧 ?」

獄卒抬頭看這行人,語氣興奮:「有!報導說尚萬強事跡敗露躲在寺內,現在本能寺被一大群民眾包圍呢!不只這樣,消息一出之後,路上到處都是正趕往本能寺的村民哩!哎呀呀,這下恐怕要變成暴動了!真是刺激!」

「不好了!得快去阻止他們!老爹有馬嗎 ?」536臉色蒼白,焦急地問。

「就栓在外頭,拿去用吧!」獄卒揮了揮手,繼續聽收音機。

 

 

於是,三人駕著快馬,在雪白的天地奔馳,斗篷飛揚,猶如三道模糊的影子,拿破崙跑在前端,中間是536,福爾摩斯位居後方。外面降著霜雪,536衣料單薄,且一出監獄就這樣劇烈活動,使他身體快要不堪負荷,536感到胸口堵塞,呼吸困難,但他仍加緊馬鞭,身體往前傾,半靠在馬背上。福爾摩斯見狀,覺得不大對勁,大聲喊道:「小兄弟要不我載你吧 ?」536硬是撐起身子,轉頭用開朗的聲音回答:「多載一個人會變慢吧! 不然我壓後好了,等等再追上你們!」

536不想拖累他們,於是把速度放慢讓福爾摩斯超前,福爾摩斯雖然不放心,但這時爭論也無益。福爾摩斯一超越536,他就如瞬間倒塌的積木般,幾欲昏厥地趴在馬背上,任憑黑馬繼續奔馳,雪花打在他的側臉,他雙眼半掩,看著鋪著石磚的地面多了一層積雪,想起小時候在家裡院子看的第一場雪,他心裡浮起一陣暖意,視線卻逐漸模糊。

當然,前面拼命趕路的兩人是不會知道的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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