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une 漫遊者

時序進入冬季，溫暖的冬日午後，536斜躺在屋頂上看著天空沉思。夫人從上週開始，便開始寫信給他，隱晦地表達愛意，顧及夫人顏面，他沒向其他人提起，只是回信婉拒，但夫人似乎仍不死心。536輕嘆口氣，闔上雙眼。
「我可以上去屋頂嗎 ?」536張開眼睛，雙手微微撐起身體，循著聲音方向望去，剛剛說話的是247，她後來又來拜訪幾次，和536一家漸漸變熟稔，不像先前那樣害羞。
「是妳啊！等一下哦！」536迅速跳下屋頂，不知從哪搬來了梯子，靠在牆上，他小心抓牢梯子，讓247先爬上去，自己則踩了塊木頭便翻上屋頂。
「你吃吃看！」247打開花布餐盒，裡面放了幾個抹茶大福。
「哦 ?妳做的 ?」536眉毛上揚，露出孩子氣的驚喜。247微笑點頭。
抹茶大福裡面放了整整一顆草莓，536端詳捧在手心的大福，一邊讚嘆:「太好吃了！！」
247笑顏逐開，突然認真地說:「我以後也要像你一樣沒有稱號！」
536差點被大福噎到，好不容易才吞下去，又咳了幾下。「為甚麼?」536仍感到錯愕。
「沒為甚麼。」少女倒是很篤定。
「這樣啊...可是會很辛苦哦！」
「辛苦 ? 像你剛才那樣躺在屋頂上發呆嗎 ?」
「發呆也很累啊。」536乾脆不做反駁。
536默默吃著點心，先說話的是247:「我家最近養了一隻倉鼠，下次帶來給你看。很可愛哦！」
「和妳一樣嗎 ?」
247兩頰發紅，裝作沒聽見，直直盯著前方不敢轉頭。
「我說，和妳一樣胖嗎 ?」536若無其事地又拿了一塊大福，遞給247。「很好吃，妳也一起吃吧！」
「我真的胖嗎? 」247的雙頰更加紅潤，看不出是惱羞還是害羞。

***

三天後，247帶著上次提到的倉鼠輕快地跑到536家門口，巧遇乘著馬車來找海克立斯的伯爵夫人。
女傭護送夫人下車，夫人戴著素白繡花手套，及踝長裙，腳蹬紅色高跟鞋，氣勢凌人。夫人仰起頭，眼睛朝下，冷冷問247:「妳是誰 ?」
「...我是536的朋友。」247回答。
「536的朋友只有夫人而已。」女傭如喜劇演員般誇張笑道。
夫人面露充滿惡意的笑容，和女傭交換眼色。女傭這時突然撞上247，倉鼠掉到地上，247幾欲哭泣。夫人緩緩把臉靠近247，以半威脅的口氣低聲說:「賠妳一百隻倉鼠也行，但妳別奢望我會道歉。妳現在這副狼狽樣，536看了包準做惡夢。」
247拾起倉鼠，向遠處奔離。536站在二樓，透過窗戶目睹這一切，冷冷地拉上窗簾，躺在漆黑的房裡，瞪著天花板，臉色難看，直到夫人離開才下樓。
「起床啦，你難得睡這麼晚。剛剛伯爵夫人來拜訪我們欸！這還是頭一次。」536的媽媽正撿幾塊木柴放入壁爐裡。
「那個夫人不是甚麼好東西。」536沒意識到這句話自己脫口而出。
「摁?」媽媽似乎沒聽清楚，側著臉很是疑惑的樣子。
「不賴床不算冬天阿！ 不過胃口似乎不會跟著冬眠啊...」536搔頭笑道，轉移話題。
「我再去給你弄點吃的。」媽媽又轉進廚房，把濃湯放在爐子上加熱。「247最近常來呢！聖誕節也快到了，買個禮物當作回禮吧！畢竟人家也常拿水果給我們，好嗎?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536坐在餐桌上，從木籃裡拿了兩塊小圓麵包放到盤裡。

***

午飯後，536外出送貨，途經輕坂街看到福爾摩斯坐在石椅上，正在讀一份文件。
「大哥！你怎麼在這裡 ?」
「小兄弟！好久不見。」福爾摩斯把半瓶伏特加遞給536，看來心情不錯。
「謝謝。」536接去，喝了一口後還給福爾摩斯。
「我剛接到一份滿有意思的委託，之後大概會出城一趟。」福爾摩斯說著一邊將視線轉到536手上的紙袋。
「這是拿破崙定的披風。對了，大哥你知道送女孩禮物要送甚麼好嗎 ?」536將紙袋提高。
「不不不！別問我，我最不懂女人了。」福爾摩斯連忙搖頭，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。
「好吧...」
「不過既然都來了，要不去吃個燒烤 ?」福爾摩斯很常去輕板街的燒烤店。
「我得先去送貨...」536看了紙袋一眼。
「嗤！算了。」福爾摩斯對這回答顯然不大滿意，接著問:「那你會去聖誕舞會嗎?」
「會，你去嗎 ?」
「反正閒來無事。」
「太好了，大哥到時候見！」536舉起手作勢要和福爾摩斯擊掌，福摩斯沒理他，只是把玩似的轉著酒瓶。
「快去忙吧！畢竟對方可是拿破崙，NAPOLEON。」福爾摩斯一手拿起外套，準備離開，看起來有點落寞，大概還在執著燒烤的事。
「好，大哥抱歉，下次再去你說的那家店！」

和福爾摩斯匆匆道別後，536小跑步到拿破崙家，他把腰帶交給管家，而後進行當天最後一項任務。
536站在撥放著聖誕音樂的禮品店中，店內盡是些平常不會接觸的可愛商品，四周滿滿的高中生，各種音調的笑聲和竊竊私語，536發現自己似乎和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，彷彿自己是誤闖都市的原始人。(這裡根本是女孩子的店嘛...)  536隨意拿起一個不織布心型鑰匙圈，鑰匙圈下方平放著小熊娃娃和馬克杯。
「就是這個！」一群學生走向536，其中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的女生，從536左方伸手朝向掛在牆上的餅乾型鑰匙圈。536將餅乾型鑰匙圈拿給她，往右移了幾步，把空間讓給他們。「買這個還不如去買真的能填飽肚子的食物。」頭髮往後梳，皮鞋擦得光滑的男學生和另一個個頭矮小的同學抱怨，眼神隨意掃過馬克杯和玩偶。
536看著他們，想到以前的時光。幾年前，他決定放棄稱號後，便休學改以自學方式生活。他就像在自己身上做實驗，想看這種自由會走到甚麼結果，雖然有風險，不過他寧可相信應該這麼做。然而，他和以前的玩伴、同學卻因此漸漸沒了交集。「即使走入孤獨。」16歲時，536曾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話。
學生的笑聲把536再次拉回現實，他對於要給247的聖誕禮物仍舊沒有頭緒。猶豫一陣子後，536喚住一名女高中生，其他人同時轉向他，他覺得這畫面像極了一排機器人。
女學生們咳咳笑著，他硬著頭皮問道:「請問...像妳們這種年紀的女孩可能喜歡什麼禮物 ?」
「哦呵呵呵呵。」女孩們露出謎樣的笑容。(果然是機器人...)   536無法從她們臉上讀出甚麼訊息，逕自想像一排機械嘴吧上下開闔的樣子。
「那當然是...看是誰送的啊！哈哈哈哈」女學生接著說。連回答都曖昧不清。
「謝謝...」536離開禮品店，在街上晃悠一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