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une 漫遊者

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雪。

536半靠牆壁，指尖輕敲地面，仰頭凝視窗外風雪。不久後，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536猛然起身望向勞房門口，福爾摩斯出現在眼前，上氣不接下氣，羊毛扁帽和大衣上都沾滿霜雪，容貌疲憊。

「你來了！」536三步併作兩步跑到鐵欄前面，聲音藏不住欣喜。

「我破完上次的委託案回到村裡，聽到你被關到牢裡，稍微理解狀況後就趕過來了！」

「那倒是多虧了我，大哥才有機會來監獄。」536見到福爾摩斯心情顯然輕鬆許多，還有力氣開玩笑。

「的確。」福爾摩斯難得配合536，不過或許是因為探監時間寶貴，他得趕快切入重點，他接著問:「不是你做的吧？」

「當然。我只是代罪羔羊。」536露出興味的笑容，一邊把玩綁在鐵欄上的鎖鏈。

「摁，我想，你之所以成為替死鬼，那是因為你是張白紙，白紙要抹黑也就更為容易。顯然藏鏡人想要利用這點，來操弄群眾，如果沒有確切證據，而你又無法辯駁的話，恐怕眾人就要把你視為犯人。再說，只要民眾把你貼上叛徒的標籤，那麼他們認為擾亂秩序的稱號問題也能就此解決，結局不論對主使者或是民眾都是有利的。我猜主使者是打著這種算盤。」福爾摩斯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推論，彷彿不這麼做就會忘記某個環節，這段時間他一隻手放在嘴巴和鼻子之間，目光不自覺停在牢房角落的茅草。直到講完這段話，他才將視線重新移到536臉上，試圖從他的表情確認自己的推測，536似乎還在思考福爾摩斯的話，沒有回應。福爾摩斯於是確認式的問他:「這樣合理嗎？」

536估計福爾摩斯還沒說完，所以他只是微微點頭表示認同，不打算做其他評論，好讓福爾摩斯繼續說下去。

「還好你進監獄之前先替自己辯白，現在村民普遍對你抱持同情。事實上，我一回到村裡，就有好幾位村民急著向我轉述當天的情況，希望我能替你洗冤。另外，到村政廳抗議，要求重審的村人也不在少數，尚萬強似乎為此事極為煩憂。總之，現在的情況是對你有利的，甚至可以大膽地說，你的悲劇英雄形象正在蔓延著！這些對教條唯命是從的傢伙，總算有點判斷能力了！」福爾摩斯說道。

(悲劇英雄...真是愚蠢… 不過無妨，如果要讓計畫順利推動，勢必要先得到村民的支持，從這點來說，我先贏得一步了。但現在這種情緒的支持必然是短暫的，如果他們的正義感無法得到回饋或是造成改變，他們將會對我失去信心，最糟的情況是，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得以平復，他們說不定會寧可相信我就是犯人… 如果走到這一步，就算是我輸了… 所以… 這會是場時間的競賽！我有多少時間呢？十天，二十天？可惡！現在的狀況根本無法掌握！當初太衝動了嗎？ 等等，冷靜點，大哥不是說普遍支持嗎？大哥的數據真的準嗎？不，沒時間懷疑了，得先把事件鬧大，最好還要讓全村的人參與！) 536肘思著，停頓幾分鐘後開口:「大哥，可以請你幫忙嗎？」

「說吧！」

「我想請你聯絡拿破崙。」

福爾摩斯馬上理解他的用意，拿破崙一旦加入，必會讓情勢更加複雜，順利的話，若拿破崙成為536的代言人，可以想見這起事件幾乎會演變成造神運動了。不過，讓福爾摩斯感到疑惑的是，就536的立場而言，大可不必弄得那麼麻煩，只要自己破案，就能還536清白，一切復歸平靜，但536似乎在製造某種局勢，這讓福爾摩斯略感不安，就連善於推理的他也無法完全明白536的心理。

「當然，如果可以的話。」福爾摩斯回答不置可否，轉向走廊假裝在看獄卒動靜，刻意避開視線，這些舉動自然逃不過536眼睛。

「現在時機還未成熟，不過，不管怎樣，請大哥這次務必相信我。也許我是錯的，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村子變好！」

「你放心，我雖然不像你那麼能言善道，但我一定會盡力說服拿破崙！」
以自己對536的了解，536幾乎不會表露心思，這次竟然這麼說了，事態可能比自己想像要複雜，福爾摩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幫助他。

「不勝感激。」536好似鬆了一口氣。

「以我的推論，目前可能給予資訊的有:村長、官員、猶大，尚萬強現在光要面對那些村民就有得忙了，我實在討厭和官員打交道。那麼只剩下...」福爾摩斯一手擺在腰際，另一手托著下巴，在牢房前來回走著。

「時間到了！」獄卒對福爾摩斯大喊。

福爾摩斯被獄卒打斷，來不及和536討論理清思緒。

「先這樣吧！其他的我再好好想想，沒別的事了？」福爾摩斯問。

「希望拿破崙可以來探監。還有，村民的名單也許會對你有幫助。」

「明白了。小兄弟，保重！」

「謝謝大哥，再見！」

福爾摩斯往樓梯方向走去，走到一半又被536叫住。

「大哥！」

「摁 ?」

「謝謝！」

「少客套了！掰啦！」福爾摩斯側身揮手，走上樓梯。

過了不久，獄卒從樓梯轉角處探出頭來，四處張望，確認無異常後又走上樓去，536周圍再度籠罩於一片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