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une 漫遊者

福爾摩斯的第一步就是去找拿破崙，向他敘述事件經過。拿破崙本來就討厭官僚體系，對尚萬強的草率決定更是不滿，於是他很快就同意幫助536。拿破崙表示最近他就會有所行動，同時請福爾摩斯持續保持聯繫。

「啊！ 可以的話，536希望你和他見一面。」福爾摩斯沒忘536的話。

「沒問題！」拿破崙爽快答應了。

***

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，福爾摩斯對自己的任務信心大增，不過他沒因此鬆懈，拜訪完拿破崙便立即加快馬鞭駛向猶大的住處。猶大住在河邊一間簡陋木屋，附近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家，木屋左側是長型馬廄，馬兒正吃著飼料。福爾摩斯敲了半掩的門，沒人回應，他輕輕推開木門，屋內比想像中要來得小，大概只有十坪左右，屋內擺設倒是簡潔舒適，空氣中還殘留燃燒蠟燭的氣味，方桌上有幾張羊皮紙，濺到桌面的幾滴墨水還沒乾。(才剛出去不久) 福爾摩斯如此推斷。畢竟隨便進到人家裡也不禮貌，他走到門外等猶大回來，但外頭的風雪又讓他冷得直打哆嗦，於是他又進到屋內，盤坐在地上，靠著木床，面對門口。

一小時候，猶大推開木門，這位不速之客顯然嚇到猶大，猶大懷裡的木柴瞬間掉了一地。

「欸！」猶大宣示主權般叫醒正打著盹的男子。

福爾摩斯回到村莊後，一路勞碌奔波，幾乎沒休息，他疲倦地睜開眼睛，起身向猶大道歉。如果換作是536，也許會直接收買猶大，讓他說出事實。不過福爾摩斯打算向猶大說明來因，告訴他這次事件不合理的地方和自己的假設，想先理解猶大的想法。

「賄賂者和替死鬼是誰，我才不在乎哩！ 我是個現實主義者，既然村子容不下我，那我就要用他給我的銀元，到其他村落買塊地過新的生活！ 到時候，我就再也不是那個受人鄙視的猶大了！ 」猶大的反應激動超出福爾摩斯預期。

「我相信事出必有因，移居只是治標不治本。」福爾摩斯只是淡淡回應，刻意把視線移開。

「哈哈哈哈！大偵探家！你以為每件事都有道理可循 ？ 你認為我生來奸詐 ？ 不！ 你和那些民眾一樣愚蠢！ 不管我做甚麼，那些笨蛋都認定背後一定藏有詭計，還把我趕走！ 最後我只能獨自住在河邊！ 沒人了解我卻各個自以為是偵探、法官！ 在我看來，他們不過是一群無賴！ 我不指望他們懂我！ 我已經厭倦這裡的一切了！」

(猶大還是渴望被人理解吧！不然何必說這麼多 ？) 也許猶大沒像自己想的那麼可憎，福爾摩斯開始對猶大感到同情。

猶大發出低沉的笑聲，接著說:「你知道當我指著犯人是536的時候，心情有多愉快嗎 ？ 你一定想不到，眾人憤怒、驚訝的樣子有多麼滑稽！ 哈哈哈哈！ 他們指責536就和平常謾罵我一樣，那一刻，536就像是我的同伴！ 他們越討厭536，我就更加欣喜！」猶大像個醉漢雙手在空中亂劃，他的語調高昂，面部卻看不出一絲歡愉，過大的肢體動作反而像在掩飾臉上的不安和歉疚。

「好了，別說了...只要你透露實情，也許就能替536洗冤。」福爾摩斯覺得猶大已經說得太多，再講下去只是更折磨猶大。

「我是個現實主義者。」猶大雙手交叉於胸前，側身對著福爾摩斯。

「50 ？」

「成交！」福爾摩斯把一袋銀元放到方桌上，猶大則拉出兩個坐墊，端正坐好，彷彿前面那些舉動不過是場鬧劇。猶大煞有其事地說著當時情景...

「一個月前，就是黑宇村發生火災那周！他們也真是夠倒楣的，那村子本來就窮，又遭到山賊入侵，山賊也是傻啊，偏偏選了一個窮村子，要不到錢，匪徒竟然就惱羞放火燒村！我看三歲娃兒都沒那麼幼稚！黑宇村殘破不堪，村民到處竄逃，跑到鄰村尋求幫忙，怎料到幾乎每個村莊都不歡迎他們，像看到過街老鼠一樣嫌棄，可憐啊！隔沒幾天，尚萬強到弦苑村拜訪，正好黑宇村的村民守在村外乞求協助，弦苑村村長自然是很頭痛，正準備趕走他們時，尚萬強不知腦子哪裡有問題，居然一口答應給予資助，承諾讓他們得以溫飽，甚至要變賣糧食幫助他們重建村落。尚萬強真是個仁慈的呆瓜啊！天知道等他回到村內才是問題開始，他擅自下決定不被村民抗議才怪，再說一旦事情公開，他大概就無法達成諾言了。所以尚萬強做了一個更笨的決定，他帶著森蘭丸和幾名工人，趁著夜晚，把糧倉的存糧全部載去黑宇村。噢！天啊！ 更糟的是，他們打算先讓一個人來背黑鍋，等到明年新作物收成，或黑宇村還糧食，糧倉問題就能解決，他們預計這時候民眾已經忘記這事件，尚萬強就能繼續當他的村長，好一個算盤！這就是為甚麼他們找上我的原因。好了！ 我全都說了！ 想責備我的話隨便你，我不在乎！ 我只想好好過日子。不過對了，這些話和我無關，不要說是我說的，出事別來找我。」猶大說完前因後果，就起身把坐墊收起來，彷彿在暗示要福爾摩斯離開。

「我不會責怪你，相反的，我還得謝謝告訴我這麼多，打擾了。」福爾摩斯將自己的坐墊交給猶大。

「摁，路上小心。」猶大態度變和緩，也許這是頭一次有人以平等立場和他對話。

福爾摩斯走出屋外時，一輪明月已高掛在夜空，事情進行得比原先想像中順利，此刻他卻百感交集。不過不管尚萬強的動機為何，都不該536白白背黑鍋，最大的受害者還是536。 現在要煩惱的是如何證明536的清白。福爾摩斯理清自己思緒，再次揮動馬鞭。